“你这样下去会死的。”
阵灵发出了机械的声音，她的眼睛却微眯着，像是有些不忍看下去了。
她作为阵灵，在这大阵中的探测能力比天底下任何人都强。
阵灵很清楚现在关柯的身体情况如何，不如说关柯还能站得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，更别说登顶了。
强行登顶恐怕会立马死去。
“阵灵，你应该可以附身在一个人身上吧？”
关柯突然问了这么一个让阵灵和浮影珠外孔灵儿都感到意外的问题，她们不知道关柯到底在想什么。
“可以，怎么了？”
阵灵在愣了两秒后，问道。
“如果我登上去的时候死去了，你一定要附着在我身上，将罗元草交给灵儿。”
关柯直盯着在自己附近的阵灵，说道：“灵儿在冠通城那边，你附身之后应该可以继承部分记忆，多半能直接找到她。”
“我空间戒指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去，你只要将罗元草交给灵儿就行了。”
“我活了这么久了，死了也没什么的。”
“她不一样。”
“她将来是要成为剑仙的人，不能就这么死去。”
“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”
关柯说完这话，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。
在浮影珠前的孔灵儿看来，这笑容是那么地惨绝人寰。
“你救了她，你死了，这有什么意义？”
阵灵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位名叫“关柯”的男人，满脸诧异地说道：“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吗？”
“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。”
“可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强大。”
“那我不一样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没有那么多为什么。”
关柯每说一句话都感到吃力，勉强道：“偏要说的话，因为她是我的家人。”
“家人……人类真是难以理解的生物。”
阵灵很难理解关柯的话，她从关柯身上感受到了以前那些人所没有的东西，对关柯产生了一些兴趣。
“那你愿意帮我吗？”
“嗯，可以。”
阵灵并不知道关柯能否登顶，但她不知为何决定答应下来。
“好。”
见阵灵应了下来，关柯终于露出了释怀般的表情，不再说话，一心向上。
关柯每走一步，身上就会多出几十道刀痕。
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寒冷，空气里充斥着比冰川还要恐怖的冷气，吸入肺里仿佛要结成冰。
即便如此，他也不会停下。
鲜血从唇角流出。
这一画面让孔灵儿脸色变得更加难看，因为她知道关柯这是受内伤了，比那皮肤上的刀痕更加恐怖。
“快停下！停下来啊！”
孔灵儿明知自己的话传递不过去，却依旧大喊。
她的声音传递不过去，况且就算传过去了，关柯也不一定会听。
关柯抬起手臂，擦掉唇角的血迹，朝着顶峰走去。
到了最后二十个台阶的时候，关柯终于支撑不住，趴在了地上，气喘吁吁，鲜血在台阶上不断流淌，犹如小溪。
即便有神功加持，他这情况看起来也不容乐观。
气息完全紊乱，他嘴角的鲜血再也止不住，血腥味和如刀的风融在一起，身体仿佛在燃烧。
关柯全身都在发颤，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，颤抖得越来越厉害，像是一名病入膏肓的老人。
然而就是这样，他也还是朝天顶爬去。
一个台阶，两个台阶，三个台阶……
——咔。
骨头发出了异响，关柯全身都发出了细微的响声，不知道有多少骨头出现了异样。
阵灵没有多少人的情感，听到这声音都皱起了眉头。
这个人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有为了自己走到最后十个台阶的人，但她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别人如此拼命，走到这种地步。
阵灵终于知道人是不一样的，不是每一个人都只为了自己。
“马上……就到了。”
关柯微微抬头看着台阶，发现只剩下了最后十个台阶，只要爬上去就能够治孔灵儿的病了。
只是他的视野有些模糊了，随时都有可能倒下。
他狠狠一咬舌尖，用极强的意志让自己恢复了清醒，继续向上。
十。
九。
八。
……
在孔灵儿和阵灵不忍的目光中，关柯一节节向上。
她们都能够看出关柯已如风中残烛，随时都有可能熄灭，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。
不管多么疼痛，多么疲累都没有办法动摇他的心智。
孔灵儿看着浮影珠那不断向上爬的身影，身体前屈，不出声地抽泣着。
泪腺像是坏掉了一般，不停地涌出眼泪。
她没办法为关柯做到任何事，关柯却一直帮她，比她的亲人还亲。
回想起关柯临走前那些话，孔灵儿总觉得每一句都像是遗言，自己怎么就让他走了呢？
自己要是再强一点能把他留下该多好？
孔灵儿恨自己的没用，发誓以后一定要成为比关柯更强的剑修，今后像关柯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他。
阵灵没有孔灵儿那么多情感，但看向关柯的眼神也是复杂的。
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？
阵灵看不透他。
“快了……”
关柯爬到了最后一个台阶，终于视野再次模糊不清，鲜血也从身体各处流淌了出来。
七窍流血，看上去像是被施以了极刑。
他将手放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上，将身体缓缓移上高台。
“轰！”
终于，他爬上了最后一个台阶，整个试炼之地发出了轰鸣。
“将……灵儿。”
只说三个字便倒下了，关柯甚至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他趴倒在地，像是永远不会醒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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